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个废柴
2020-11-26 00:18:32
在这个急功近利的年代，如果你恰好没有颜，没有钱，没有工作，没有人陪，甚至连家里的wifi都要断掉了……你大概会认为自己是个Loser。有时候，接受自我的缺点和各种不酷是比成功还要难的事。曾经有句话说，“人的一生就是在学会和不完美的自己相处。”我们之所以会有这么多元化的负面情绪，比如自卑、嫉妒、自负等等，就是因为我们总是不肯充分谅解本来就不完美的自己。
或者说，我们在逃避人生是由一段一段的废柴经历组成，然后不断循环的事实。今天的声音日报，与你分享一名title多且闪、人生看起来很牛逼的女青年keledoll的故事，听听在她身上也存在着的六段废柴经历。实际上，一个废柴的人生体验要远远多于一个功成名就的人。觉得自己是废柴的自我质疑虽然是逃避的开始，却也可以在努力中终结逃避，变得跟从前不再一样。
就像看完那部有名的烂鸡汤动画《Bojack Horseman》后的感觉——认清这个世界，然后爱上它。废柴，英文名Loser，又名失败者，在K的未来学词典中形容的是那些自己都觉得自己成功不了的窝囊废。从这个定义看来，我觉得我是的。前段时间，编辑珊爷推荐我看一个电影，叫《百元之恋》，这个故事讲的是：“从前，有一个loser，她经过了自己的努力，结果发现自己还是一个loser，然而她已经是一个不一样的loser的故事。”片尾的时候，歌里面一直在唱“痛痛痛痛~”，我跟着唱得超开心，一边想，我自己的故事感觉比这个更废柴也更励志呢。
大概3岁的时候，我父母离婚了。我拿了人生第一个第一名——大院里第一个家里离婚的小孩。因为老妈经常加班的关系，我基本是我外婆和三舅舅和舅母拉扯大的。我从小就生活在特别魔性的世界：妈妈有许多神奇的朋友，听说怀着我的时候，就经常去蹦迪，他们有的喜欢吃白色的粉末，有的去日本听说陪男人喝酒喝着喝着回来就成了妈妈桑，有的是做大耳窿的（粤语：放高利贷），也有的是混道上的。大部分的朋友都很喜欢赌钱，仿佛这就是他们全部的人生。按照青春片的套路，有悲惨的童年的我应该生活糜烂，打架嗑药喝酒，成为坏孩子。于是我很努力跟坏孩子做朋友，尝试让他们带我一起去做坏事，后来都发现不太成功，原因可能是长相。有句老话，叫做“你是怎样的人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想变成怎样的人”。当我们在回忆悲惨的童年，弗洛伊德的“童年决定论”经常被搬出来：因为我有悲伤的童年，所以才有了悲剧的人生。别傻了，肯定是粤语残片看多了，长大脑残了。无论你出身在城市还是农村，贫穷还是富有，都必定有你能够控制的人生的。我全家都差不多是文盲或低学历的，幸好有个特别逗比的舅舅和有点文化的舅母。我舅母是在书香人家中长大的，她很懂得行为主义原理（就是通过正强化和负强化来养成行为），给我植入了一个很厉害的负强化：“你手无缚鸡之力，还是单亲的小孩，翻乡下耕田都没人要，你还不拼命读书，长大了就会变废柴”。于是，在我舅母强大的“废柴教育”的刺激下，在我的“别人看来很悲惨的童年”中，我成了大院中一枚小有名气的学霸。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就一直都考前三名的我，开始因为成绩好这个事情被称为“别人家的孩子”。到了六年级的分级考，我们当年天河区的小朋友都考华师附中（广东省重点中学）。那是我的Dream School，每次搭车路过，我都跟人说，这个才是我读的学校。当时所有人都觉得我能考上。我有那么一瞬间站在考场外面想往下跳，虽然电视机前的观众会觉得这人简直太脆弱了~但那时候除了读书就一无是处的我确实是这样想自己的。后来我继续呆在自己的小学的附属初中读书，初一第一个学期，每天回到家，就是锁上房门哭。足足花了三年时间才走出这种失败的阴影。然而因为学校小，一个年级只有30多个人，我还是一直持续着拿年级第一，当班长，成了猴子王。我们的学校名字叫昊天子弟学校，位于现在的著名的红专厂附近，可能是广州最小和最简陋的学校。别人怎么看你是不重要的，最重要是你自己知道自己在哪里。在中国的教育制度中，老师和家长总是用成绩论英雄，区分好学生和坏学生。当时考砸了的我，其实并没有任何人正面说过我是一条废柴，但真正击倒我的是“我心里面别人的眼光”，心理学上称为“社会比较”。在那件事情之后，我开始认识到，旁人的目光真是关我屁事，重要的是你自己怎么看自己。中考的时候没那么紧张了，捡了牛屎运，考取了一所名校，也是广东省最好的学校之一——执信中学。本来以为这下我的废柴人生终于到头了，迎来了康庄大道。结果一去到，第一次期中考，数学就考了全班倒数前三，全年级排到300多名，同桌却是top50，还抱怨这次考差了。人生又重新回到了loser循环当中。还好，我的语文还是很牛逼，第一次就考了年级第二，全年级的语文老师都认识我。高中三年，在一个全部都是优秀的死学霸（高考英文十年来都是广东省第一，我们班有三个读清华的，我的最好的朋友是复旦医学院，初恋差一点，去了浙大），大家只Care智力，拼命要假装“我成绩好，但我不认真读书”的地方。我唯一的优势就是：搞三搞四。我是文娱委员，还可以搞点好玩的。Cosplay大赛上我凭借在政治课上缝制的天使装获得最佳造型奖；我编导的英文话剧成了学校宣传片的一部分（因为我负责扮鬼，结果还是没在片中刷上脸）；我担任校刊一个版面的主编。在《广州青年报》的中学生期刊《新绿校园》做记者的时候，还拿了个广州新闻奖。一次因为校运会我们班参加的人数不够，因为太瘦，（他们说长跑运动员都是像我这样的瘦子），就被迫去陪跑1500米。结果竟然跑进了前几名，从而发现自己有一点长跑的天分。我作为一个来自全广州最小学校的孩子，考入了全广东省最大最好的中学之一，开始逐渐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到了高三，成绩也进步不少，偶尔能去到全班前十。考砸了之后萎靡不振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我又一次用“破罐子破摔”疗法治愈了自己。所谓的破罐子破摔疗法，其实就是假设事情最糟糕的情况，想象自己在那种情况怎样应对。反正有学上就好了，管它什么清华北大985211呢。结果这次又走了牛屎运，考上了自己第一志愿的中大心理系。“破罐子破摔疗法”是我的同事珊爷发明的一个词，源于她在讲述出晒名“自卑”的心理学家阿德勒的鸡汤书《被讨厌的勇气》中，关于如何能够漠视旁人眼光，勇敢承认自己是个Loser的理论。跟百元之恋的女主一样，我总是在每次很受挫的时候，脑海中出现了自己是牛逼的拳击手的画面，人家越是觉得你不行，你就越想再努力试试看看。在中大的四年，我过得非常幸福，前三年在珠海校区提前过上了退休养老一般的校园生活，每天在山清水秀的唐家湾攀岩、学心理学，周末经常去爬爬山，修复了牙齿之后，也开始有男生对我感兴趣了。最后一年，跟一个人类学系的师弟拍拖（粤语：谈恋爱的意思）了。毕业的时候去做广东美术馆的志愿者，还赚了将近5位数的钱。毕业的时候挺迷惘的，感觉自己想继续做心理相关的工作，但本科毕业确实也很难找到对口的工作，那会儿刚好得知自己有保送的机会，冲动之下就去了上海读研究生。本来以为上海是一个更广阔的世界，更有趣的地方，会跟郭敬明笔下的小说一样，一切都是玫瑰色的。看过我 douban 文章的小伙伴，可能会记得我经常臭屁写自己25岁之后的鸡血经历，也会写在大学时做心理宣传月和玩攀岩户外的光辉岁月。但22到24岁这几年研究生生活，我一个字都没写过。小时代的主题曲MV确实描述了我在上海生活的萧条画面，苏打绿的主唱青峰背后那栋楼，就是我当年住的宿舍。在上海，我经常嗅到了现实那种让人窒息的感觉，仿佛每个人都是拼命务实，做一些事情证明自己，达到目标。身边的人都在努力考证，去500强实习，帮导师打工。研究也做了一些，也考了一些出国考试，却经常感觉很虚无，可能是因为研究的方向本身不是我自己特别感兴趣的。经常一个人在冰冷的宿舍各国的脑残偶像剧，和朋友聊Q。每次给异地恋的男友打电话，就跟怨妇一样不断地吐槽，散发负能量。但到了找工作的时候发现自己虾米经历都没有，也没有做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研究也一篇Paper没发出来。终于有一天，我因为太迷惘了，就一个人买了张车票，跑到了苏州。以我本科的学校和实习经历，已经可以找到很不错的工作，如果保送在中大，也可以继续在休闲王国中继续学术研究，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跑来一个冰冷的充满陌生人的地方是为了什么。“嘉嘉，你在那边好吗？今天心跳很快，不知道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有什么事情要跟婆婆讲。”我婆婆已经大半年没有跟我通过电话，我也很久没联系她了。我挂掉电话泣不成声，她就这样突然一个电话治愈了我。本来是上海的上课时间，我跑去苏州的拙政园睡了一个下午觉。睡得特别安稳。突然彻底地离开自己原来的生活，去到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感觉人生就好像按了“重启”键。然后晚上我去猫的天空之城给未来的自己寄了一张明信片。我一定是励志鸡汤故事和脑残呕像剧看多了，上面写着“never give up your dream”。那时候，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人都是要靠自己的，不想让环境改变你，就由你去改变环境。研究生的最后一年，我在华东师大的草坪上举办了第一期少少人读书会，，后来又参加了英国领事馆文化处搞的社会企业家技能培训，去广州PKN做讲者，申请到了资助参加香港MaD创不同大会……期间，我翻译了两本心理科普书，成为了科学松鼠会成员，我想投身公益事业：也开始跟打了鸡血一样相信：“只要有梦想，凡事可成真”。我以为人生又开始进入牛屎运阶段的时候，万万没想到，真正废柴的日子才刚刚开始。我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做荒岛图书馆的揸fit人（粤语：话事人的意思）。这份工作我很喜欢，找找咖啡馆的馆主聊天，跟很多不同的有趣的人接触，发挥我的创意，组织创新有意思的活动，比如真人图书。不用坐班，可以在家SOHO。同事都是既漂亮又能干的大美女，我甚至可以在西藏远程办公。但是，如果可以再选择一次，我真的不想选择那么困难的人生（哭）。在第一年的时候，因为没拿到投资，运营起来特别特别特别艰难，因为我们也是在探索自己的商业模式，公司也不怎么赚钱。更恐怖的是，，发现自己根本就是个商业白痴。穿碎花裙小布鞋去见客户，商业谈判的时候超强硬地向客户say no（差点没对客户开枪），文案一大堆错别字，甚至还把我舅舅家的电话号码登在了杂志上。工作的第一年，我每天连做梦和洗澡都想着工作，一天到晚都在加班，但是问题依然天天都多，创业维艰。因为老是犯错，我经常被我的老板和上司轮流爆菊。有段时间，每次电话，上司的结束语都是：“Keledoll你有没搞错，你再这样下去，公司就要倒闭了。”我经常是一边哭着，一边完成工作的。当时我的男友（就是现在我的老公）还在读博士，我们在学校附近一起租了房子，每个月过得很拮据。还记得有一次我生病了，晚上吃完饭路过一家龟苓膏店，想吃碗龟苓膏，结果把蜜糖倒进龟苓膏的一瞬间，发现妈的，一碗破龟苓膏竟然要30元软妹币！！！当时两个人立刻想掀桌子走人，然后觉得已经倒了蜜糖有点丢脸~就硬着头皮吃完了这碗“奢侈品”龟苓膏。到了第二年，突然之间，和我一起打拼的两个同事因为个人原因，先后2个月之内离职。我记得有一家公司的名字叫做“一个人力量有限公司”，当时手上一堆项目，却只有一个人的我，抱着我老公哭着说，我真的是一个人力量有限公司了。后来，我们请了两位新同事，也有我们的发起人刘琼雄力推和多背一公斤的发起人安猪做我们的顾问，事情就开始好转，到了第二年年底，我们的营业额已经有超过150万，总算有盈余了。荒岛图书馆从我接手的时候的28间，到我离开的时候已经接近300间，现在已快到600间了。我们还拿了不少国内外的社会创新大奖，其实一直以来都比较低调的，能见证一件事从无到有，甚至想想在新疆、迪拜和柬埔寨都有荒岛岛民的身影，想想都有点小激动呢。我很喜欢《万万没想到》中那句王大锤的经典名言：做了这件事，我就会当上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想想都有点小激动呢。因此我总是可以进入一秒进入这种“打鸡血”的自high状态。我在去年年底的时候，很痛苦地辞掉了自己心爱的乐岛共建的负责人的工作。带了一个新团队，叫友心人，重新回到老本行，重操心理科普的旧业。实际上，这大概就是人生真相，人生就是个“废柴循环”。每隔几年，我的人生就会进入一个废柴期，很低落，什么东西都乱七八糟，抑郁，负能量，一般持续1-3年，但是牛屎运期总是在第二年或第三年才会发生的。然后又会进入下一个废柴期。从去年11月宣布创业至今，友心人还是一家小公司，尚未实现盈利；请了一堆跟我一样，经常会纠结、拖延、丢三落四、迷惘的奇葩，组成了废柴联盟；开始创业之后，才发现自己是超级小白，很多东西都不会，横冲直撞的过程中，也伤害了不少人。但依然认真地努力着。itaitaitaitaitaitaitaitaitaitaitaitaitaitaitaitaitaitaitaitaitaitaitaitaitaitaitaitaitaitaitaitaitaitaitaitaitaitaitaita我常常想，反正无论如何努力都不可能成为No1，只要承认自己是个loser，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跑回老公的身边，随便找份工作，养活自己就好了。有时候看到我司员工深夜加班，或者默默地在努力，然而做出来的结果，还是差强人意，我也会想：要不就跟ta说别做了吧，这个工作对ta来说太为难了，还是去做一些轻松一点的事情吧。然后，总是有一点点不服输，想试试看再努力一下下，或许再差一点点，就可以走出“废柴期”，进入“走牛屎运”期。“从前，有一个loser，她经过了自己的努力，结果发现自己还是一个loser，然而她已经是一个不一样的loser的故事。”我是keledoll，我承认我是一个loser，但我也正在努力，做一个不一样的los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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