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扎克
存在一种错误的认识，很多人觉得各种类型片当中，喜剧是和现实关系比较小的，只要找到一些好笑的「梗」，放开了恶搞，就能达到令观众捧腹的效果。有些喜剧片按照这样的思路去操作，似乎也取得了一些成功，于是越来越多脱离实际的喜剧片被制造出来。
不过真正动人的喜剧，还是要植根于生活的。前天在微博上看到刚过35岁生日的大鹏发表的一封信被疯转，本质上就是关于如何从普通人的个人经历中，提取出幽默的喜剧元素来。
这封信的内容我先简单概括一下：
大鹏是个从小热爱音乐的孩子，13岁开始就偷偷摸摸练琴，参加乐队比赛，成名后还参加了允许匿名演唱的「蒙面歌王」比赛，结果被评委奚落是卡拉OK水平……
一般人受到这样的打击，恐怕早就放弃这个梦想了。梦想算什么，谁没放弃过？
可是大鹏没有，即使他知道自己永远也无法实现最初的梦想了。他大学毕业后没有从事音乐工作，正如他自己承认的，他缺少音乐方面的天分。
但他做视频节目，拍网剧，拍电影……一步一个脚印，从世俗的意义上来说，现在的他肯定已经非常成功了。
所以，大鹏是以成功者的姿态忆苦思甜来了吗？
我完全没有这么想。和这封长信一起发布的是大鹏定档9月30日的新片《缝纫机乐队》的海报，这大概是中国电影历史上破天荒的一款海报了，不信你看：
海报上这个轻抚吉他，似笑非笑的男孩，就是15岁的大鹏本人。
从海报设计的美学标准来说，这张海报太可以挑剔了，你可以从中找出无数的毛病。我猜，用这样一张照片肯定是大鹏本人的主意，有哪个设计师会和甲方提这样的建议呢？
但这张阳光灿烂的「小鹏」吉他照，可能最适合这部电影想表达的主题——一个真正和你我一样的普通人跌跌撞撞地追逐音乐梦想。你可以认为今天的大鹏不再属于「普通人」的范畴，但15岁的他绝对是。
这样看来，《缝纫机乐队》和《煎饼侠》至少说的是同一件事，即小人物的励志追梦之旅，两部电影也都是喜剧。我能理解为什么大鹏这么执着于同样的主题，因为这就是他自己的奋斗之路啊，他从一个来自东北的大学毕业生，奋斗到十亿导演俱乐部，这里面酸甜苦辣，想必都是他真心的感受。
再说，支撑今天的中国年轻人不断奋斗的，也就是一个「梦」字。在前面我们可以加上各种前缀，归根结底它指向的是自我实现。
《煎饼侠》
我推想，这部电影中音乐演出会占据很高的比例。大鹏在这个故事里应该是一个痴迷音乐的青年，为了理想屡屡碰壁。不知道为什么，「缝纫机」这个片名总让我联想到《钢的琴》，我希望这部电影能把工业和草根的元素加入到音乐中，展现梦想的可贵，即使没有办法无法实现。
有人说，年轻导演的处女作通常都是关于青春和梦想的，因为这是他最大的财富和动力。大鹏的处女作《煎饼侠》并不完全是，但第二部《缝纫机乐队》反而是。所以我觉得这部新片的内容可能才是他真真正正最想倾诉的心声，是当成处女作来拍的，只是之前的处女作没机会拍这样的故事，才依托在《屌丝男士》的基础之上。
当时《煎饼侠》还有另外一个类型便利，即对超级英雄电影的恶搞，这让观众能非常迅速地进入预设的喜剧情境。《缝纫机乐队》从难度上来说肯定超过前作，它并无足够多先天的凭借，因此更考验剧作和导演等影片拍摄本身的水准。
喜剧一直是非常重要的国产电影类型，然而很多喜剧迷恋于走捷径，依靠消费女性，或者讲擦边球笑话来吸引观众。因为人性就是这样嘛，这样做能够成功肯定也是「合理」的。
我想这也是国产类型片和好莱坞类型片的一个主要差别，就是价值观的不同，而不是「术」的不同。好莱坞电影如果违背主流价值观，市场地位就会边缘化，票房卖座就很难了。我希望大鹏这一批年轻的喜剧创作者，能走出更端正的喜剧创作道路来。
在发表长信的同时抛出多张个人旧照，强烈暗示这部电影会包含对导演本人童年和少年时期的回忆。这让我联想到，如果算上这部还未面世的《缝纫机乐队》，最近两年我已经看到多部同龄人的青春怀旧电影，包括《黑处有什么》《八月》。
《八月》
这批导演的共同点是出生在70年代末80年代初，今时今日则在35-40岁的当口，说是年轻人实在不好意思，但也没到倚老卖老的程度。看着这些电影，我常想，我们这代人的青春梦想，到底是什么样子？它和70后、90后究竟有什么本质区别？
换句话说，把我们的青春拍成电影，它有什么不可替代的精神价值吗？
这就要回到90年代这个特殊的历史背景下了。比起80年代带来，我印象中的90年代的社会氛围一度非常保守，成长在那个年代的我们，尤其是在内陆四线小城市，是不被家长和老师鼓励拥有自己的想法的，最高的评价标准一是「听话」，二是「成绩好」，除此之外不可能允许有别的追求。
90年代的城市居民的生活水平，也就是刚刚从温饱到小康过渡的阶段。我们刚刚摆脱对贫穷的童年记忆，但绝对还没有进入物质极大丰富的阶段，因此对精神生活的追求也就不太可能被鼓励。
大鹏的故事让我想起我的一个高中同学。这个同学是高二转学来的，学习成绩一般，不上不下，平时在班上完全不起眼。
直到当年的「五四」文艺联欢会上，他唱了一首粤语版的《真的爱你》，当真把所有人镇住了。我们没人会广东话，他也不会，但他就有这种超强的模仿能力。后来知道英语歌他照样可以做到这点，而他的英语成绩，不管是听力还是口语都并不出色。没别的原因，他太爱唱歌了，且拥有超强的声音模仿能力。
联欢会技惊四座后这位同学获得了一个绰号叫「鸭子」……我至今不明白，鸭子不是用来形容唱歌难听么？为什么会成为一个优秀歌者的绰号？我猜是大家的心中有种隐隐的妒意在作祟。
后来「鸭子」被学校推选参加市中学生歌唱比赛，获得第二名。还有一个传说是，他凭借这趟扬名立万的演出，还收获了另一所高中的准校花级女友，可惜校花到底有多美，一直没见过。
「鸭子」高考想考一所艺术学院，但被家里人死活拦住了，报了21世纪最有前途的专业生物系，也不知他是不是在消极抵抗家长，他没考上，被调剂到一个船舶什么的专业。后来大家渐渐断了音讯。
一晃十多年，就在两年前春节的一次同学聚会上，我又见到「鸭子」。
酒足饭饱之后，一干人等来到卡拉OK消遣。「鸭子」没有唱《真的爱你》，他当时唱的什么我完全记不住了，我只记得他那晚唱得非常烂，难听得真的像鸭子。但好像没有一个同学还记得他曾经很会唱歌这件事，或者是像我一样记得但没人想提。
不知「鸭子」是否还记得他十多年前的那次「人生巅峰」？
《缝纫机乐队》这部电影是献给「鸭子」的，他就是在生活面前过早放弃的那个大鹏；当然也是大鹏送给自己的，他其实就是和梦想死磕到底的「鸭子」。
附大鹏导演的那封长信：
1.合作联系邮箱：irisfilm@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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