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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流水的粤语歌 (上)

2021-08-11 21:03:37


去年《中国好声音》中,一位来自广东的业余歌手登台演唱了李克勤的《月半小夜曲》,这首1987年的老歌几乎是一夜之间突然重新翻红,很快变成了KTV的点唱热门。今年,Love Radio有了“重回90年代”“粤来粤爱”这样的粤语歌专栏节目,除了大家熟知的谭咏麟张国荣张学友陈奕迅之外,还特地大力介绍那些曾经热门过的香港歌手,拜节目所赐,我们还在上海与久违了的黄凯芹见了面。这不可思议的一切,不禁让人错愕地觉粤语歌曾经的辉煌时代又回来了。

 

上一次粤语歌大红大紫的时代,还是远在90年前后,而且我始终感觉,粤语歌在大陆地区的影响力和繁荣度要远远超过香港。

 

80年代中国大陆刚刚开始迈过温饱线的时候,香港已经在优渥富裕的水准上生活了不少年头。可以想象,一户勉强摆脱了贫困的家庭,希望在生活品位上有初步追求,隔壁那个小康之家显然会是最优先的模仿对象。所以,最早一代的大陆流行歌曲歌手,不少是翻唱香港粤语歌而快速蹿红的——《阿里巴巴是个快乐的青年》原唱是林子祥,有多少人知道?如果说初期还有张明敏来大陆唱唱国语的《我的中国心》,但稍后全国热播的《霍元甲》《上海滩》等港剧中脍炙人口的主题歌彻底激发了对粤语歌的热情,如果再算上非正式引进的《大地恩情》《射雕》《陈真》《万水千山》《天龙八部》等剧,粤语歌实际传唱的数量可能更大。还记得小时候看电视,白猫洗衣粉广告是粤语配音的“白猫超浓缩,洗衫更多净…”,如果放到现在,家化的Marketing一定早被唾沫淹死了,可那个时候,观众真心是觉得“哇塞,广告也讲粤语啊,太高级了”没听懂白猫广告歌的人还不敢讲出来,以免被其他人看不起。

 

接着,陈百强谭咏麟张国荣神一般的存在,才是确保粤语歌迷群体快速成长的基石。通常讲到这个话题,三大歌迷会就要开始互掐,排名顺序一定要依照他们心目中的那个来才作数。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时间过去了那么久,三家还拥有如此众多的铁粉,也间接证明了当年的盛况。


 

 

 

和香港不同的是,当年大陆歌迷对于彼此偶像的敌视并不甚严重,同时粉三家的也大有人在。毕竟刚刚步入流行音乐,就像一个饥肠辘辘的人,无论你给他红烧蹄髈、五香牛肉还是烧鸡烧鸭都会吃得津津有味,只有在衣食无忧的情况下,才有功夫去比较番禺哪家店的烧鹅公特别有滋味。那时的香港之于大陆,就是一盏引领潮流的明灯,就拿演唱会来说,且不论华丽多变的电子合成器,眼花缭乱的服装道具,仅仅是歌迷献花就足以让我们瞠目结舌了——这么大一捧鲜花得多少钱啊!要知道那时候,连电视上给领导献的花都是塑料的。那个年代,几乎所有的家庭都不富裕,零花钱也很有限,时间是唯一可以用来挥霍的资源。对于香港歌手着迷的学生,一方面学业压力远不如今天,另一方面课余活动又相对单调,所以就会有大量时间来搜集歌词、贴纸、磁带、海报甚至录像带,以此来满足自己接近偶像的幻想。

 

当然,还有个快速接近幻想的方法,学会粤语歌。

 

拿我自己的经历来说,最早零零散散地听过谭咏麟的各种《爱的XX》,完全不知所云。后来第一次在SFLS听完整的《Summer Romance》专辑,从“嗷嗷嗷,谋伞碎敏;嗷嗷嗷,挠高建…”一直学到“额的伞,额的嫂,砌石头…”,总算慢慢能够搞懂这些古怪的发声和复杂的音调了。还记得电台里有一档《听听讲讲广东话》,专门教听众如何从小白开始学粤语的,估计大家都是这么慢慢起步的吧——就像学英文从《Follow Me》开始一样。歌词本自然也是少不了的,热门的上榜歌肯定都要抄,也正因为时间足够多,还有条件把整张专辑的歌词全部抄下来。如果老师不在,有人会偷偷把学英文专用的录音机用来放歌,那是最惬意的,实在不行呢,就只好傻傻地等电台播自己喜欢的歌曲了。

 

8×8事件之后,娱乐文化方面的管制反倒相对宽松了很多,也不提从前批评的“靡靡之音”了,《上录音乐万花筒》就是在那个阶段横空出世的。这档和中唱出版的《音像世界》杂志一起,成为了歌迷的心目中的流行音乐。

 

“您好,现在是《上录音乐万花筒》的《旁氏流行音乐榜》节目,由孙仲瑜制作,我是欧阳诚…,”


(图片来自网络) 


估计任何一位80年前出生的上海听众,一看到这段播音稿,就会立马从脑海深处燃烧起各种各样往事来。的确,在文化生活匮乏却又有大把闲余时间的年代,听听风花雪月的粤语情歌确实是个相对时髦的不二选择。

 

伴随着《万花筒》和《音像世界》的崛起,还诞生了一个崭新的职业——拷兄。

 

当年《音像世界》负责介绍歌手推荐专辑,《万花筒》负责让你们尝个鲜,但是,仅仅浅尝辄止。你俩的前戏成功地把歌迷的魂勾起来了,可是接下来怎么办,文化传播机构还兢兢业业地坚持“N项基本原则”的审查。1989年底,张学友《只愿一生爱一人》专辑通过中唱引进时,里面的歌悄悄地被掉包了——《音像世界》和《万花筒》大力推荐过的那首《花花公子》呢?还有传说中的《欢场》呢?当然,这只是个较好的典型而已,更多的专辑根本在市面上见不到——比方之前提到的谭咏麟各种《爱的XX》。一面客户有需求,另一面市场短缺,自然会有人来填补这一空白,这是经济学颠扑不破的真理。

 

拷带市场就这么自然而然滋生了。


拷带照片由上海资深伦迷华哥提供)

 

最早的拷带市场怎么形成的,估计已经很难考证了。初期可能是海员或者外贸公司职员带回的热门磁带,给亲朋好友拷贝,后来流传开了,发现供不应求便酌情收取费用。再往后,就渐渐发展成一手托外贸公司职员买港版磁带,一手从江宁路免税店拿磁带的一条龙准正规产业了。上海最大的拷带黑市有两处,一处是延安路中图进出口公司旁边那条叫“明德里”的弄条里,一处是在海宁路吴淞路的四大剧场附近,看到这里估计又有不少老司机发出了会心一笑。多年后,我们好奇计算了一下,当时江宁路免税店的SONY磁带每大盒(10盘)57.50元兑换券,黑市上一盘拷带的售价是10元。除去兑换成本和合理代购费用,大约每卖出7盘拷带即可回本,以后每卖一盘都是净赚。实际上,很多专做流行系列的拷兄,经常是一张专辑就能卖掉几十盘。在没有正规渠道能够获取偶像专辑的时候,歌迷们唯有通过10元拷带来了解音乐动向。

 

现在看来毫不起眼的10元钱,在90年代初期其实可算是一笔巨款。参考1992年刚刚取消粮票后不久的物价水平,学校食堂的鲜肉大包售价0.25元。10元菜金维持一周的不错伙食绝对不成问题。由于不是所有人都有足够闲钱去买拷带的,所以大家会事先商量好,你买《浪漫经典》我买《永远是你的朋友》,买回来之后再相互转借。家里拥有双卡录音机的同学总是最受人爱戴的,他们每天都会带回大量花花绿绿的空白卡带帮大家一盘盘转录。磁带有质量优秀的SONY/TDK/FUJI,也有一般的大自然/上海牌,甚至还有简装磁带。许多专辑由于反复转录,音质已经非常糟糕,而封套经过多次复印,歌词都模糊一片难以辨识了。然而这都不能阻止热情的歌迷,在《万花筒》的帮助下,一遍一遍反复听歌,一个字一个字去抠出歌词来,恐怕是所有70后歌迷经历过的。


 拷带照片由上海资深伦迷华哥提供)


我个人印象最深的是《情不禁》专辑,由于封套是黑底白字,那时复印机质量又差,笔画挤做一堆迷迷糊糊难辨认,那首《小姐贵姓》快听了100遍,最终还是没能翻译出歌词来——但是每一句粤语的发音却记得清清楚楚。也正是因为专注,早期的粤语歌基本上都能烂熟于心,听个前奏就能自动接出第一句歌词来,所以每当想起从前听歌的点点滴滴,就会后悔“假如把这个劲头用在学英文上的话…”。

 

拷兄最红火的日子,也就是粤语歌最风光的时期。(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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